番外一 穆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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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余辰似乎看到他，眼神闪动，跟母亲商量着什么，却被一把拽进车里。

    穆显想也没想迈步过去。他想余辰才刚做完手术，怎么能那么拽他呢，那么瘦弱的人，走路都不稳，他看着心疼。

    走过去了，余辰的母亲紧盯着他，像在防什么。

    余辰看着他，眼睛一眨不眨。

    穆显喉咙干涩：“你……好点了吗？”

    余辰点了头。

    “那就好……”

    余辰又点头，他母亲在这时插话，说该走了。

    穆显攥了攥拳，“……过几天我去看你。”

    余辰仍然点头。

    结果第二天他到余辰家门口，这一回余辰的母亲没有忍他，推了他一把，压低声音恶狠狠说：“你以后别来了！”上下扫着他，“恶不恶心？！”

    余辰的母亲知道他和余辰的关系了。

    穆显想到那天哭着叫他带他走的余辰，想到他们在一起的种种，脑子一片空白，想自己该怎么办……然后发现自己什么也做不了。

    他不过是个仗着父亲宠爱，任性妄为的少爷。如果老爷子知道这件事……他更没可能见到余辰了。

    余辰来学校办转校手续那天，自己跑了。

    穆显逃课去找他，找了一个小时，最后在宿舍楼找到缩在角落里的余辰。

    “你傻啊？跑什么？”穆显指尖颤抖，“万一我找不到你怎么办？”

    余辰没有说话，只是看着他。

    “在家过得好不好？也没见你长肉啊。”穆显说着，感觉自己要哭了。

    他絮絮叨叨说了好多，余辰突然问：“我们还能在一起吗？”

    穆显闭了闭眼：“……能。”

    “我信了。”

    “好……你信吧。”

    之后余辰主动回到父母身边，穆显站在角落里目送他走远。

    分开的第一年两个人勉强靠手机联系，穆显总想着等到自己有能力，可以不惧任何险阻的时候就去找余辰。

    可第三年余辰就单方面和他断了联系。

    再次见面已经是几年后。

    穆显事业有成，而余辰……他不愿意见穆显，目光躲闪。

    这让穆显想到几年前，那时候余辰暗恋他，天天跑到病房门口，被发现就躲开，特别招人喜欢。

    现在却不一样，穆显明白余辰不愿见他。

    后来他们复合了，但并不快乐。

    余辰变得歇斯底里，对什么事都敏感，性子更是大变，因为一点小事就咄咄逼人。

    他们相处的很累。

    时间把他们两个变成不一样的人，注定无法在一起的人。

    分手的那天，穆显抽了很多烟，一根接一根，余辰倒是很淡然，毕竟是他提出来的，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就出门了。

    穆显没有动，还是抽烟，大约过了半小时，接到余辰打来的电话。

    “我坐上大巴了。”

    穆显沉默着。

    “好像也没有跟你讲过以前的事，那时候突然断了联系，对不起。”这是第一次，余辰心平气和的和他说话，“我那时候精神不太好，一直在吃药。”

    穆显一怔，这是他不知道的事。

    余辰自嘲地笑笑：“晚上睡不着，扒着窗子想往下跳……总以为你不要我了。

    “你记得吗？我以前还拉着你，叫你带我走……其实你来我家那天我看到你了，我以为你会再敲门，就等着……可是你没有。

    “如果这些在当时说清楚，咱俩还会不会变成这样啊？……应该还是会，抱歉啊穆显，我不信你。”

    他们终归输给现实。

    当年的穆显的确不能让人信服，余辰早就明白，却还是凑上前等着粉身碎骨。

    “……就这样吧。你也看到我现在是什么样的人了，咱俩不合适。”

    “余辰！”

    “别说你还想试试，你也看到了这几个月有多糟糕。咱俩已经没可能了……”余辰说，“我本来没打算见你……就停在那时候不好吗？”

    我们那时多好啊，会因为一个吻激动开心，会因为相互喜欢雀跃欣喜。

    少年人无忧无虑，而我们终究没抵过时间和猜忌。

    “老实说我现在见到你……还是恨你，你觉得莫名其妙吗？你明明没做错什么，却要被我恨。我也觉得，但就是会怨啊。

    “你提复合的时候我又心软……可你也看到了，和你待在一起就他妈是折磨……”余辰的情绪又激动起来，做着深呼吸。

    过了一会儿，余辰喃喃道：“穆显……我们都放过彼此吧。”他的声音含着哽咽不舍。

    可尽管如此，还是决绝挂断了电话。

    穆显久久没有动。

    如果当初再勇敢一点，会不会是另一种结果呢？

    如果他抓住余辰的手带他走，如果他再次敲响那扇紧闭的门……

    好像同样没有结局。

    曾经生动稚嫩的少年已经完全变了模样，他们都回不去从前了。

    经过这么多年，穆显已经记不清自己对余辰的感情，它们随时间变得淡了，变成雾，无形缠绕着他。

    每当他想要重新开始一段生活时，就会想起活在记忆里的那个少年，想到自己曾经那么喜欢他，可他们还是错过。

    十几岁的余辰和二十几岁的余辰完全是两个人。

    穆显怎么也忘不掉这个。

    它成为一道疤，一开始又痛又痒，后来愈合了，不痛不痒也没人为他抚平。

    晚上穆显突然心血来潮去穆温然家吃饭，路迦给开的门，叫了声“穆叔”。

    穆温然叫路迦去端菜，路迦颠颠去了。

    两个人站在厨房，路迦偷偷吃了袋小面包，被穆温然逮到。

    路迦探着一双大眼睛问：“你也想吃？”

    穆温然：“马上开饭了，少吃零食。”

    “哦。”路迦应了一声又问，“那你到底想吃不想吃？”

    “小孩才吃的玩意。”

    路迦沉默了，又撕开一袋小面包，举到穆温然嘴边，“吃。”

    穆温然顺从地咬了一口。

    路迦满意地拍拍他：“小孩子。”

    穆显笑出声，为这份幼稚，边笑边叹，好像又回到从前。

    他也曾遇见一个人，一个美好的少年。

    他们没能在一起，他们这辈子都不可能在一起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