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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8.厉鬼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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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第38章厉鬼

    房灵枢身上有伤,不能疾趋,只能缓行。他远远就瞧见房正军等在门口,房正军的脸色十分难看,不仅是着急,还显得古怪。

    “冯翠英的口供,出乎意料,情况很奇怪。”甫一照面,他就这样说。

    冯翠英就是罗晓宁的祖母。

    “我们查验了她的户籍,罗晓宁的父亲,已经死了十来年了。”

    房灵枢原以为是罗晓宁的鉴定有了什么情况,全然未想会是这件事,一言之下,他和Kevin都怔住了。

    “……确定没有弄错?”

    “我也希望是弄错。”房正军亦是百思不得其解:“昨天晚上连夜传唤了冯翠英,另外就派人去联系民政局的同志,包括金川县本地的民政部门我们都联系了。查验出来的结果——冯翠英的儿子,罗桂双,也就是罗晓宁的父亲,确实在十三年前就死了。”

    十三年前,也就是说,梁旭一家的阿陵案发生之前,罗晓宁的父亲就已经确认死亡。

    “死因呢?!”

    “据说是溺水。时间太紧,我们让金川警方走访了两户当地的村民,据说他父亲曾经外出打工,打工回来之后就有些疯癫,之后就失足落水。”

    “当年我虽然已经调离金川,但仿佛也有印象。”房正军面色纠结:“没听说这事有什么差错,也没想到这个死人会和金川案扯上关系。”

    穷山沟里,死了一个疯子,这件事在当时并没有引起什么轰动。

    “只有一点迷信说法,说沙场村风水不好,接二连三地死人,老百姓讹传,说有厉鬼作祟。”

    这些说法很快被民警教育制止,然后渐渐地也就没人提了。

    薄云把太阳遮住,云影落进病房里——无端地,这房间里漫出一股森冷的阴气。

    卢世刚死前供称金川案的凶手就是罗晓宁的父亲,而罗晓宁的父亲已经死了十三年。

    那么在这十三年间,包括张小兵一家在内的人命,又是被谁谋害呢?

    ——难不成是鬼魂杀人吗?

    独自行凶、杀人绝户,这的确很像厉鬼。

    众人又联想起卢世刚死前恐怖的情态,梁旭刀锋在前,他反而更畏惧另一个暗中的杀手——那真的太像鬼了,不然谁能如此严密地监视卢世刚,又能令卢世刚坚信“说出实情就会被灭口”?

    三人都面面相觑,房灵枢一时啼笑皆非——梁旭真的不该跑,他应该站在这里,一起听听这个毛骨悚然的消息,他拼死拼活地逃窜,现在是要向鬼复仇。

    简直不知道是该担心凶手,还是该担心梁旭了。

    房灵枢站起身来,在病房里打转,只问:“冯翠英的口供怎样?”

    “冯翠英供称,她和儿媳的关系不好,再加上自从有了罗晓宁,他母亲身体一直很差,无法下地劳动,父亲又得了精神病。所以她对孙子有抵触情绪。”

    如同张小兵的父母一样,罗晓宁的家人也认为自家生出了一个灾星。

    冯翠英以这个理由,解释自己虐待罗晓宁的行为,她在公安局委屈万分:“我就拧他几下,又没怎么饿着他。他不还好好活着吗?”

    似乎也是合情合理。

    房灵枢心中念头轮转如飞——他病后遗患,总是头痛干呕,因此中午也没有按时用餐。现下站着凝神思索,一阵剧烈的头痛像棘刺裹挟而来。

    房正军和邹容泽都见他摇摇晃晃,房正军连声急切道:“你躺下!你躺下!”

    邹容泽不等他再说,一把将房灵枢抱上床去。

    “我没事。”房灵枢在枕头上翻白眼:“哎你们别搞得我像孕妇一样好吗?”

    房正军只跟女婿发火:“他中午没吃饭?”

    这可问在痛脚上了,Kevin赧然道:“我们正准备去吃。”

    刚才他们俩同着罗晓宁在病房里吃了一点简餐,罗晓宁食不下咽,房灵枢看着他,更加没有食欲,因此邹先生也就蜻蜓点水,只吃了几口。

    这三句两句也和房正军说不清楚,房正军不管这些,他心疼了:

    “一点啦!一点才吃饭!你是要饿死他啊?!”

    房灵枢在床上扭来扭去:“我的爹,你能不能不吵了,吵得我头好痛。”

    没把小宝贝照顾好,邹先生自知理亏,邹先生溜之大吉:“我去餐厅点一些外卖。”

    这里房正军瞪着房灵枢:“你就跟这种人过一辈子?”

    房灵枢大感意外:“哇,爸爸,你同意我跟他过一辈子了?”

    房正军自己给自己喂屎:“我是说,这种人,怎么能过一辈子?不懂得照顾你心又大!你这样让我怎么跟你妈交待?”

    说什么呢,人家一个大少爷,天天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,能给你儿子做小伏低就不错了,房灵枢心想,你是没见过他在美国的时候,在家有佣人,在单位就汉堡。邹先生是不拘小节的少爷,要他照顾人,那只能凭心意,不能太严格要求。

    况且房灵枢一个大男人,也不需要被人捧在手心里。

    他在床上耍赖:“那我就是喜欢他。”

    ——就是喜欢Kevin脾气对得上,要是他一天到晚净说些吃饭睡觉的芝麻琐事,房灵枢恐怕还觉得烦呢!

    “你怎么这样呢?我都不管他是个男人了,关键他不贴心,不贴心知道吧?”

    房灵枢回避战斗,他把脸埋到被子里:“房队长,讨论案情的时候不要乱入家庭私事,而且你这还掺杂个人感情,很不公平公正。”

    房正军拿他没有办法:“行了你脸拿出来!闷坏了!”

    房灵枢依然把脸埋在被子里:“我看你好像一点也不着急。”

    房正军静了一会儿,片刻,他苍凉地笑了一声:“我也是试试你的态度,你不急,我就知道你一定有想法,你要是着急,还能有闲心跟我说私事吗?”

    真是知子莫若父,房灵枢笑嘻嘻地探出脸。

    房正军颓然地坐在阴影里,向年轻的儿子送出一个祈求的眼神。

    他是真的无助。

    有一个微小的瞬间,房灵枢觉得,房正军的确老了。他也许在天份上并不适合办案,房灵枢想,十五年来,他是凭着一种坚持和良知。

    保护无辜的,惩戒有罪的;保护纯善的,制裁恶毒的。

    如他一样,陈国华,李成立,他们应当也都是这样想。他们当初都是军人,是为战争而准备的战士,人近而立才应着政府的需要转行成了刑警。

    从外形上看,他们符合人们对“警察”这个职业的标准定位:勇敢、强壮、严肃又认真。

    ——那是一种误解,这形象是战士,而不是刑侦工作者。

    他们生来并不具备敏锐和直觉,缺乏刑侦天才所需要的那种想象力和逻辑性,也真正缺乏知识储备。他们破案是像作战一样,是一种抵抗和守卫,哪里有敌情,就向哪里出发。

    而真正的刑侦,应当是侵略,打敌人未动之先,狡猾地谋算对方的心思。

    这其实是个很煎熬的体验,因为你做不到,而你又必须要去做。

    因为群众等着你。

    你不能说“做不到”,因为你不来做,谁来做呢?

    房灵枢知道他爸爸从来不怕死,对待犯罪一直都很勇敢。这么多年,从金川,到芝川,从芝川,又到长安。他面对的暴力犯罪不在少数,历经的争执和纷扰更是数不胜数。

    他在抓捕的时候总能冲在第一线,窃贼、黑社会、暴动的邪教分子,他们的刀和棍在房正军身上留下许多再也抹不去的伤... -->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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